“文化学”在当代可谓一门显学。当一个民族处于复兴阶段时,对文化这一软实力的深入研究就成为文化艺术界和整个学术界的一个重要课题和迫切任务。“文化学”内容十分广泛,可以按地域、时间、学科划分,而从民族这一角度进行切入则更具有广泛性、深刻性,因为文化作为一个民族的灵魂,是联系广大人民群众情感的纽带,是维系由民族所形成的国家统一发展的基础。一个强盛的国家和民族,必然有着深厚的、可独立于世界之林的文化,这种文化要独特、深刻、丰富、多元,要善于吸收、融会其他民族优秀的成果,从而使自己的文化能与时俱进,不断产生新的思想,生成新的可体现其时代思想及彰显民族灵魂的多种形式。
一个民族没有文化,将是悲哀的。其后果是,从整个民族灵魂弱化到文化的洇灭,从而使一个民族最终消失。这种教训在中外历史中并非鲜见。如,与宋、辽形成三足鼎立的西夏王朝,由于被蒙古人打败,虽然国人未被斩尽杀绝,而西夏独有的文字、语言、典籍、宗教及寺庙建筑等数百年来所积累起来的文化成果悉尽焚毁,最终西夏及其民族在地球上消失了。所以,历来的统治者,要摧毁一个国家和民族,用战争夺取的同时,必然要从文化上将其同化、改变直至完全摧毁这个国家和民族。
目前中国处于一个伟大的民族复兴时期,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文化也逐渐走向复兴。然而,世上总有些人于此不甘、不快,他们除了从军事上对中国包围、经济上打压、政治上孤立外,还试图从文化上对中国伸出了表面上温柔而实则包藏祸心之手,他们希冀彻底改变中华民族的优秀传统,并将之引导到西方那些所谓“现代”、“后现代”的文化中,从而从精神层面上改变以至摧毁具有民族特色的中国文化。
中国书法应该说是最具传统色彩的民族艺术形式了。记得20年前在北京开全国书法、美术创作思想座谈会,当时正批“自由化”、“全盘西化”。启功先生在一个多小时的演讲中说了一句颇为经典的话,博得了长时间的掌声。他说:“只要中国书法写的还是汉字,就不可能‘全盘西化’。”然而中国书法要发展、要有所创新,就不可能仅仅在自己的母体中近亲繁殖。在全球化的今天,书法艺术要达到时代的高峰,首先要全面、深入地继承传统,并且还必须将我们的眼光放远,吸收世界各民族的优秀文化,学习、借鉴、融会能为我们所用的思想及形式。抱残守缺是任何民族文化发展中的一条死路。然而,在如此复杂的世界中,一方面别人想以自己的意识形态和审美来彻底改变我们,一方面我们有些人不明其中的奥妙玄机,一味地将别人奉为圭臬,企图以西方的审美标准彻底改造中国书法的内蕴及大的审美趋向,这就不能不引起我们的严重关切。我想,这里就有个“谁适应谁”的问题了。
在正常的国际文化交流中,互相借鉴、吸纳对方的优越之处是必要的,也是可行的,这是艺术发展的规律。而我们一些充满激进思想的“好好先生”们,却被面前的一些“事实”所迷惑,尤其是年轻的一代,他们看到了让我们感到极不正常的现象,却认为是机会难得的在最短时间内可出人头地的大好机遇,从而从思想到艺术创作上坠入某些西方人士为中国艺术所设定的框框之中,而这些人也成为西方为之“捕猎”的对象。
30年来,西方以强大的经济作为后盾,以政治为主导,对中国艺术(尤其是书画艺术)进行干预、引导,使不少人被框在西方的预期价值之中。他们以几个可怜的小钱,投向具有异端思想的书画家手中,以换取丑陋的、反传统的所谓“作品”。这些作品其实在西方人眼中,按一位长年旅居西方的艺术评论家的话来说,是一种“没有底线的自我贩卖”。这些美术作品中的中国人,全是丑、呆、傻的样子;而书法作品则是缺乏传统线条、章法的胡涂乱抹。我不否认,在我国近30年现代派书法的探索中,确实不乏既遵循传统又巧妙吸收了国外关于构成、线与块面等诸种艺术因素的令人耳目一新的作品。我多年来对当代书法的评论,一直将“现代派书法”作为一个重要流派进行探讨和彰显,我也尝试以新古典的立场再向前走几步。不过我也对一味向西方那些早已被淘汰的末流之作顶礼膜拜的所谓“作品”予以批评甚至棒喝。我们不能舍本逐末地去适应那些以摧毁我们传统文化为目的者的口味,更不能拣些西方的破烂货来改造我们已有数千年历史的优秀传统。
当然,我们也不要求国外的艺术来适应我们,我们应以自己鲜明的民族风格、高水准的艺术创作向世界展现我们的风采。中华民族的文化历来非以强势立世,而是以“礼”为核心。数千年来它以其巨大的“文化力”而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尽管100多年来我国由于国运的衰败而处于弱势地位,但一旦国家复兴,则将以其融会百家的气量和极为丰厚的内蕴恢复往昔的辉煌。当代的中国书法,已进入到近现代以来的最佳状态,其最主要的特征是书者可以根据自己的爱好进行自由创作,而这一点正是艺术得以发展的关键。你在家无论以什么形式、什么审美取向搞创作,没人会干涉你,当代社会纯粹以书法自娱者大有人在。不过,任何人的作品一旦拿到社会上,就必然要受到社会的检验:艺术水平不高者参加不了国展,过分迎合世俗者登不上艺术的大雅之堂,而一味自我张扬者则将因远离时代而为社会所抛弃。我们要拿出可体现伟大复兴时代的正大气象的作品,要创作出充分体现主体精神、具有鲜明艺术风格的代表之作。一方面由此引领这个时代的审美趋势,为文化强国作出自己的贡献;另一方面以富有强烈感染力、震撼力的作品给世界以影响。
来源:《中国艺术报》
作者:周俊杰
责编:宋小